第十四章 玉碎(1/ 2)
之前在湖边见到的那两个女人,雍黎让人把人赶走后就彻底忘在了脑后,她原本以为这几个女人应该还像往年一样安分守己的,却不想这两年方来的这个还真是胸大无脑愚不可及,不过仗着有孕就敢闹到这沉檀院来。
“还要我教你们?赶出去就是。”雍黎翻书的手没有停,却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可是蒋美人毕竟有了身孕,她直往里闯,奴婢们也不敢太用力拦。”前来禀报的小侍女很是为难。
“这蒋氏怎么进府的?”雍黎手指在额间触了触,问侍在一旁的明绛。
明绛想了想,道,“是去年初进来的,据说好像是昌王送的,是昌王一个受宠的妾室的妹子,具体什么情况,奴婢也说不清楚。”
雍黎泠然一笑,语不惊人死不休,“那孩子,是咱们王爷的吗?”
她这话说出来到不是相信雍寒山,而是相信母亲罢了。别人不知道,但她却知道以母亲在她那个父亲心中的地位,绝不可能留一个不是母亲血脉的孩子在。
她这话一出,不仅明绛,连觅铎也怔了怔,雍黎却毫不在意,她的手指沿着书册的边沿划了划,漫不经心道,“既然来了,本宫便下去看看。”
色媚娇怯的白莲花儿被两个侍女阻在主厅的门前,一见着那边楼梯上款款下来的雍黎,目光亮了亮,随即又敛了下去。
她见到雍黎的容貌时心已凉了大半,从前听说华阳长公主貌美是上璋的倾城明珠,她还不以为意。她自负貌美,得遇机缘进了璟王府,也听过璟王痴心,心里却想着也许有一日能取代了华阳公主在璟王心中的位置。但今日见了雍黎,便知华阳公主容貌之殊丽,忽然便觉得原来自己一直自恃的东西,竟然这般不堪一击。
蒋氏忙上前几步,摆了最柔的姿态微微屈膝行了个礼,“妾见过殿下。”
明绛见她那般作态翻了翻白眼,心里不喜,嘴上便呛道,“蒋美人来王府也有快两年了,莫非连府里的规矩都没学会?公主殿下位比亲王,以美人你的身份当行跪礼正拜,以这屈膝礼出现在殿下面前,美人你,委实不知轻重了些。”
“殿下,妾,妾只是……”柔弱的蒋美人立刻就含了满眼的泪,“王爷这几日病地厉害,殿下回来也该去看看王爷,毕竟,毕竟……”
蒋美人哽咽地语不成声,拈着帕子低头擦眼泪,有意无意露出颈间红绳悬着的一枚黄白岫岩玉的平安扣。
雍黎原本只是远远地负手而立,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女人,却在看到那平安扣的时候目光一凝,她慢慢踱过去,眼睛却一错不错地盯着滑出她衣领的平安扣。
大抵是她的目光冷厉迫人了些,蒋氏惊得往后退了两步,恰好绊在门槛上,若不是身后侍女扶着,怕是早摔了出去。
“你,你做什么?”蒋氏倚着侍女,惊恐地看着渐渐行近的雍黎。
雍黎似乎完全没把她的惊恐当回事,伸手一扯便将她压在门沿上,随即右手卡上了她的脖子,左手一带便将那枚平安扣带下来。
“这平安扣哪里来的?”
雍黎的目光含了冰雪,和那么未敛的杀意,蒋美人吓得说不出话,而雍黎显然也没那耐性等她,手上便加了力道。
“你,你不能杀我,这是……是王,王爷,赐的。”
“他会将这个赐给你?”雍黎冷笑愈深。
“阿黎。”
从前院长廊绕过来的雍寒山,一抬头便见到此处场景,忙唤住她。
“璟王爷,你来得真是时候。”雍黎抬头看着走来的自己的父亲,笑意清浅,嘴角却勾出毫不掩饰的讥诮,“真抱歉,手滑,险些伤了您的爱妾。”
她虽如此说,手上的力道却丝毫没减,只是微微直起身平视雍寒山。
被她清清淡淡的目光看着,尽管这目光浅淡如水如他此生挚爱的女子,雍寒山竟在这样的目光下生出几分寒凉的感觉,他心内渐渐涌出苦涩交杂。
“王爷,救救,我,救——,咳咳……”蒋氏奋力挣扎伸出手去,仿佛要抓住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阿黎,你……”雍寒山丝毫没有理会哭得梨花带雨的蒋美人,他的声音有些低哑,却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完,他苦笑,到如今对这个女儿,即便知道她受伤归来,自己却连一句关心的话都说不出。
他暗叹口气。
阿络,阿络,原是我对不起你。
我们的女儿,但望你佑她平安吧。
他看着雍黎,静默半晌,心内叹了口气,最终道,“她还有些用处。”
“好一个娇娇怯怯的美人,王爷心疼了?”雍黎松了手,立即就有侍女送上干净的湿毛巾给她擦手,她自始至终连一个嫌恶的眼神都没有丢给瘫软在地的女人。
“还有件事想与王爷说说。”雍黎将那枚平安扣托在手上,“母亲的东西,不是谁都能碰的,王爷下次再要送什么给哪个莺莺燕燕,还是弄清楚是什么东西的好,否则我不介意再送上一杯毒酒。”
那枚平安扣初看在雍寒山眼里的时候,他有些惊喜也有些诧异,不过看着眼前这情景顿时也明白了大半,当下落在蒋美人身上的目光便带了凌厉的刀锋。
这平安扣原本是系在一块纹理精致的细薄的奇楠木上做书签用的,当年华阳长公主看书时也喜欢用这片书签,华阳公主去后,雍寒山便只能从妻子留下的这些物件中追忆往昔。他之前在府里的书阁里看书时便用着这片书签,后来急着处理军中急事便忘在了那里,隔了半日再去寻的时候已经寻不到了,他那时还懊悔了许久,却不想今日在这里出现,还实实在在的握在了雍黎手里。
“阿黎,我不是……”
雍寒山急于开口解释,却被雍黎打断,“母亲素日积而能散的性子,遇着合自己眼缘的人,哪怕是街边乞丐她也能舍了自己珍爱之物,但你觉得她会愿意她的东西今日落在一个以你的妾室自居的女人手里?”
她目光微转,在瘫软在地的女人身上落了落,“这东西在这女人手里这些日子,想来母亲会觉得脏了,莫若毁了罢了。”
雍黎微微伸出手去,苍白毫无血色的掌心静静躺着那枚黄白色岫岩玉平安扣,质地凝重色泽温润的老玉衬得她手指修长。她似笑非笑地看着雍寒山的眼睛,手掌缓缓倾斜,那枚平安扣顿时自她掌心滑了下去,啪地落在青玉石铺成的地面上,又瞬间弹起,几番起落,最终裂成两块,静静躺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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