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琴道(1/ 2)
谢时宁也不用琴台,只盘膝席地而坐,将那琴置于膝上,微调了调琴音,道,“多年前便发现先生这琴的九徽与其他徽位皆不同,其余十二徽皆是嵌以螺钿,而唯有这九徽却是以钟山之玉为徽,不知何故?有何寓意?”
“也并没有什么意义,不过是炎荣小时顽皮损坏了此徽位,当时没寻到合适的可替代的螺钿,便随意以钟山玉替代修补了。”玄珠先生解释道,又见他双手缓缓置于弦上微微闭目气息慢吐,笑问他,“怎的突然来了兴致,欲奏一二曲?”
代替谢时宁回答的是渐起的琴音,初初尚且平和中正,半阙之后忽转高亢,清音穿透苍梧之野,直入杳冥,惊破月色。
闲夜坐明月,幽人弹素琴。
指上长吟调,七弦破杳冥。
谢时宁弹的曲子是《明安堂琴经》中的一段,当年琴经虽因故损毁,残缺大半,但所幸他曾多次赏玩临摹,誊抄数遍,故而琴经中减字谱二十一篇,一篇不少。且这些年,他偶尔兴起抚琴,也多奏此琴经中乐谱,故而这二十一篇曲谱早已烂熟在心。
一曲终了,琴音散去。
透过小窗看出去,外面月色已渐西落,偶有竹影闪动后惊得一两声鹤唳。
他方笑道,“小窗下,焚清香读书,设净几鼓琴,卷疏帘看鹤,登高楼饮酒。此处小窗,清香,净几,疏帘,琴,鹤,酒皆有,纵然少了高楼,但西侧一处高崖也勉强可替代了。这般好地方,自然最适合鼓琴一曲。”
古琴向来是文人雅士修身养性寄情山水的乐器,素来文风盛则琴乐兴,琴之一道,已成高士之意象。
玄珠先生喜他言辞中似有若无的禅意,道,“方才那里的转承,若是一般琴曲家,应当会是勾挑上七徽退七徽六,此般最为平和适宜,若是想要使音律圆滑连贯,或许还会加上吟弦。而这里却是直上五徽,后渐退至徽外,其间有大开大合之势。这般意气实在不像龆龀之年所能有的,那孩子从幼年起便已然不凡。”
“我于琴之一道研究不深,而凤归幼年起便有擅琴善书之名传出,只是从前璟王府有意控制,其琴书大家之名却未传出上璋,但据说当年在整个定安确实也是众人皆知的。只是后来她参政领军善谋善兵之名迅速传扬天下之后,她于琴书一道的精善反而渐渐被人淡忘了。”
谢时宁想起《明安堂琴经》起篇便是自问自答的一句:
“琴何为是?”
“清厉而静,和润而远。”
清厉而静,和润而远。
谢时宁暗暗笑起来,这八字与她何其契合。
清厉而静,表其性情。
和润而远,状其外象。
清厉而弗静,其失也躁;和润而弗远,其失也佞。不躁不佞,其中和之道欤?
谢时宁静坐片刻,推琴而起。
“天色已晚,我还需回朱缨军大营,今日便不留宿先生处了,先生早些休息。”他朝玄珠先生拱手一礼拜退,转身便推门离开。
玄珠先生无可不可地挥挥手,轻笑一声,就着坐席枕书躺下,桌上线香早已熄灭,只留空气中还有一丝淡淡馥郁的香气未散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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