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桓之番外:名士自风流(1/ 2)
若问小忆泓最怕的是谁?答案很出乎人意料,既不是他雄才伟略的亲爹,也不是他美貌的娘亲,更不是教授指点他武功的殷洛秋、石隽逸、宇文振韬等人。
武曲星转世的小忆泓生平最畏惧的人,竟是完全不懂武功的王桓之!
原来忆泓虽然生性顽皮,但练武天赋极高,聪慧异常,一点就透,所以他那几个会武功的便宜爹爹,包括脾气不太好的殷洛秋在内,都对他宠溺娇惯得很,以至於忆泓一点也不怕他们。
但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忆泓虽然练武天分极高,但在做学问方面就不那麽在行了,偏偏王桓之作为当世大家,是个不折不扣的严师,对徒弟要求极高,所以忆泓被打掌心罚抄书跪石板,几乎成了家常便饭,久而久之,忆泓就在心里形成了对王桓之的畏惧,在他面前像老鼠见到猫一样,毕恭毕敬,不敢有丝毫违抗。
宇文清岚对儿子不听自己的话,却对王桓之的话奉若圣旨一事,表示极大的郁闷和不解。
王桓之却不以为意的淡然一笑,道,这有什麽奇怪的?陛下不闻,古人就有易子而教的习俗麽?亲生孩子往往因为父母太过溺爱而教育不好,倒不如送给友人去教养。
毓灵正巧经过,听到了他俩的对话,心想:怪不得你教不好女儿呢,不过,如果真要易子而教的话,那宇文清岚岂不是要去教王思懿那个刁蛮的女人?毓灵脑补了一下那诡异画面,不禁遍体生寒,打了一个寒噤,这个话题还是打住为好。
於是毓灵施施然走过去,对王桓之笑道:“桓之,你可知明天是什麽日子麽?”
王桓之莞尔道:“自然知道,明日是三月初三上祀节嘛。”
“看来你虽隐居山中,却未忘尘世啊!”毓灵打趣着,从袖中拿出一封请柬,递到王桓之手里,“喏,这是别人送给你的诗会邀请函呢。”
自王桓之在此结庐隐居後,不时有慕名之士找上门来,或请他品诗作词,或欲与他结交,但王桓之一概婉拒,不愿再沾染尘事,他越是行事神秘,越是引发世人对於名门高士的仰慕,各色邀请函络绎不绝。
王桓之修长白皙的手指抽出一张薄薄的五色花笺,一目十行的阅完上面龙飞凤舞的几行文字,本想照常拒绝,但看到毓灵略带好奇的大眼睛,突然改变了主意,微笑道:“明日上祀节定然十分热闹,灵儿可愿与我一起出门游玩一番?”
未等毓灵回答,一旁的忆泓突然插嘴道:“师尊,阿娘,你们也带我一起去吧?我保证会乖乖听话的。”
王桓之平静的瞥了满怀期盼眼巴巴的望着自己的忆泓一眼,道:“你那张《快雪时请帖》临好了吗?”
忆泓立刻像被霜打过的茄子,蔫蔫的低头不语,宇文清岚看得有些不忍,但想起王桓之刚才那番话,便叹了一口气,闭口不言。
毓灵还是郡主那会儿,就知道文人雅士们常会在上祀节时寻一处风景雅致之所,饮酒聚会吟诗,曲水流觞,好不风雅!可惜她身为女儿身,没有机会参与这样的盛事,一直引以为憾,现在王桓之愿意带她去,她自然乐意去开开眼界。
宇文清岚看着毓灵两眼放光,知道她肯定想去,想想毓灵这麽久以来天天带孩子,十分辛苦,也应该有个假期好好放松一下,於是便体贴的道:“那明日你们出去玩吧,我会在家带泓儿的。不过要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翌日,王桓之见毓灵推门而出,顿觉眼前一亮,只见她将满头青丝束起,用一根白玉簪固定住,身上穿一件天青色广袖长衫,足蹬紫檀木屐,这麽一改装,顿时变成一名风度翩翩的美少年。
“我这一身怎麽样?”毓灵拉着王桓之的长袖,略带紧张的问道。
“很美,潘郎再世,也不过如此了。”王桓之勾唇赞道。
毓灵俏脸飞红,娇嗔道:“就会取笑人家!人家跟你走在一起,总不能被你比得跟泥土一般吧?”她趁机打量了一番王桓之,只见他身着一袭月白色广袖长衫,领襟袖口绣着兰草图样,显得丰神如玉,风流倜傥。
王桓之但笑不语,拉着她的小手,上了门口的高舆车,朝着诗会举办之处行去。
上祀节的传统源远流长,相传在三月初三这一日到水边洗濯身体,就可以祓除病气,祛灾禳福,确保一年平安。所以每到三月初三,人们往往成群结队,聚集到水边宴饮游玩,热闹非常。
王桓之和毓灵坐的车子并不豪华,但他们二人的风姿太过出众,车子在热闹的街道上穿行,不时收到女子们送来的暗含情意的秋波。王桓之显然对这样的场面司空见惯,只见他目不斜视,气定神闲,端坐不动。毓灵却感到既新奇又有些得意,对着示好的姑娘们含笑颔首,频频致意,越发惹来无数倾慕的目光。
突然,路边一位十六七岁的妙龄少女羞红着脸冲过来,毓灵还来不及反应,只见那少女飞快的朝自己扔了一只桃,毓灵下意识的一缩脖子,躲过了这当头一击。
这一下子就像捅了马蜂窝,周围的大姑娘小媳妇老大妈全部出动啦,各色水果鲜花像冰雹一样纷纷砸过来。毓灵目瞪口呆,狼狈的抱头躲避,还是王桓之临危不乱,立刻吩咐车夫快马加鞭,火速逃离这失控的现场。
车子猛冲了数百米,总算脱离了“危险”,毓灵惊魂未定,一头雾水的问道:“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王桓之无奈的看了毓灵一眼,道:“灵儿不曾听说过‘掷果盈车’的故事麽?时下世风开明,女子见到心悦的美男子,就会以果掷之,以示爱慕之心,此举并无恶意。”
掷果潘郎、看杀卫玠,这些故事毓灵以前自然听过,不过她隐居已久,险些忘记了这样的风俗。想起刚才经历的险情,她不禁吐了吐舌头,心有余悸的想:那个美少年卫玠恐怕不是被围观的群众看死的,而是被这些鲜花水果给砸死的吧?
看看身旁一脸云淡风轻衣襟丝毫不乱的王桓之,毓灵不禁暗暗佩服,天下第一世家的名士风度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啊!想起这样的旷世美男子是属於她的,毓灵不免心里美滋滋的,长袖下的小手跟王桓之的交缠在一起。
她心里那点小心思如何逃得过王桓之的法眼?王桓之却只是宠溺一笑,反手回握住了她的柔荑。
车子晃晃悠悠的载着毓灵和王桓之来到举行诗会的目的地,只见风景奇秀的山谷中,有一片翠色欲滴的茂密竹林,一条弯折曲绕的清澈小溪穿林而过。在小溪旁已经三五成群的围坐着数十位美男子,个个都是褒衣博带,大袖翩翩的士大夫打扮,举手投足之间都充满高雅出尘的韵味。
看到王桓之携着一人翩翩前来,主办者双眸陡然一亮,激动异常的快步过来,恭敬的对着王桓之一揖到底,道:“先生肯赏光前来,令吾等诗会增色不少啊!”
“不敢不敢,不过是适逢其会,王某携友前来凑个热闹罢了。”王桓之微笑着还了一礼。
那人这才注意到王桓之身边的这位陌生的少年,只见他面若傅粉,眸若清泉,顾盼神飞,气度不凡,立刻起了几分仰慕之心,道:“在下秦连,敢问这位兄台高姓大名?”
毓灵落落大方的回礼道:“久仰,在下姓林,单名一个玉。”
彼此文绉绉的客套寒暄一通後,秦连引着他们来到流水旁边一处景色颇佳的位置坐下。毓灵抬眼望去,只见曲曲折折的流水两旁,每隔数尺摆了一个位置,位置上都铺了厚实的锦垫,锦垫旁放着精致的小矮几,上有盛满美酒的玉壶和几碟精致的点心。
清澈的溪水顺着山石蜿蜒而下,在曲折狭窄的水道间潺潺流淌,溪水的两旁是清幽的茂林修竹,坐在溪畔赏景饮酒,确实是一件风雅无比的美事。
秦连见人已基本来齐,便站起身来宣布曲水流觞诗会正式开始,只见有人用托盘捧出一只精巧的羽觞。所谓羽觞,其实是一种漆器,中间是椭圆形容器,旁边有两个小耳,用於盛酒之用。
秦连弯腰将羽觞放入溪水之中,任由其随波逐流,按照规则,羽觞停在谁人面前,那人就要即兴作诗一首,若是作不出,就要罚酒一杯。
毓灵一听要作诗,心里不禁慌张起来,她只是来看热闹的,可不是来丢人现眼的呀!王桓之看出了她的不安,暗暗握住她的手,小声安慰道:“别担心,这麽多人,未必就那麽不走运轮到你。就算不巧轮到你,不还有我吗?”
话音刚落,那小小的羽觞便不偏不倚的停在毓灵面前打转,秦连立刻笑道:“哟,看来今日林兄要拔得头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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